香港精神︰馬死落地行


上輩人有一句說話「馬死落地行」,今天的香港人變得有錢,已少說了這句話,回想五六十年代,大量國內難民偷渡客湧入,經歷高山大海偷渡而來,都是生命力最強的一群。

我小時候經常聽到:「撈唔掂,最多賣晒副身家,揼架木頭車去賣魚蛋囉!」,確實當年「流動小販」是貧苦大衆的最後防線,大家都有著「馬死落地行」的精神,一無所有,Nothing to lose,就有這種勇氣。

「走鬼呀!走鬼呀!……」,這種情境已成歷史,八十後的香港人恐怕從未見過「走鬼」這一幕,當年流動小販的「流動」,基本就是一種與政策制度的周旋搏奕,所以你從這邊來,我從那邊走,你從那邊來,我從這邊走,因此你會看到小販車有前後手柄,不用「調頭」,立即起動,前後手柄就有此妙用。

如水一般,小販車的設計指向靈活,能滲入大街小巷,見形勢,轉陣地,所以它的尺碼大細,長闊比例,特別配合香港的空間環境,上壆過路柱,進出電梯,都能靈活走位。

最後流動小販都賣自家嘢,不像現在入了舖的小食店,貨源單一,食不出自家味道。

其實當年的小販車,無論在營運或本身的設計上,都最能代表一種香港精神。 

香港:創意生態

「香港:創意生態  Hong Kong: Cretive Ecologies」現正舉行,活動規模不細,有展覽、有論壇。以往對這類有關文化創意的大型活動都感興趣,不知是否年紀與日俱增,在本地創意工業中工作年資越久,開始感到疲累,對這類活動的參與意欲日減。

另外是一種「體會」,以往有很多朋友說香港政府不支持文化創意及設計,我想這些朋友並沒有全面掌握這方面的資料,也對政府角色的理解有誤,實質上,如果用一點時間,看看這些年頭,設計機構或政府組織辦過什麼,他們可能會修正自己的說法。

既然政府或相關組織那麼努力,為何還要拿「創意生態」作為主題?正如「香港精神」,我們看不到別的地方在積極的談「XX 精神」,一個地方突然積極的強調自身的精神,就顯示出背後確實有問題存在。等同「創意生態」,也同樣顯示出背後問題的存在。

多年前在香港會議展覽中心舉行的一次文化創意產業論壇中,有已故「香港之子」之稱的黃霑先生在台上說出他的「絕種論」,認為政府不應插手介入任何產業的自然發展,因為他認為任何政府的介入,只會越幫越忙,越搞越糟糕!一種產業的的興衰,應與恐龍一樣,大自然要其絕種,就要絕種。黃霑先生的這番話後,台下拍爛手掌。黃霑是位不折不扣的香港人,是一位右派知識分子,信奉「達爾文社會主義」,即「物竟天擇,適者生存」,崇尚精英主義。坦白說,這種右派思維,仍是大部份港人的傳統思維模式。

而香港政府也是承傳著這種意識形態,即不會插手或介入任何產業的「自然發展」,因此每次都能奪得「最自由經濟體系」的「美譽」,香港政府絕不會介入任何非公共產業的核心,說支持,只會做一些支援性的外圍活動,如教育推廣等,但卻不能介入產業的核心發展,如立法強制室內設計師專業化及執行考牌制度,產品設計師需定期考核產品安全性及出入口環保條例等。

之前說到的「體會」,正正就是我對產業核心發展的了解,香港的創意生態,問題就在這一點上。或許不要把論壇涵蓋的範圍包括整個文化創意產業,可先看香港電影或音樂工業的興衰,是大環境的改變?是欠缺人材?還是行業本身的腐化衰落?若焦點集中在這些分析上,必對其餘範圍的創意產業有所啟示。

說產業核心發展的問題,若主因是行業本身的腐化,那就沒有出路了,因為我們必須明白,上述港人的一種右派意識形態,是沒有能力或意願,針對行業本身的問題而作出任何改變行動的,或根本不肯承認行業本身的問題存在,而只相信「物竟天擇,適者生存」的定律,或「創意」不成,便應立刻「轉向」,向市場跪拜。

另一種「體會」可說更直截了當,我們根本不用辦什麼創意生態的展覽論壇,答案顯然易見,香港創意生態中的障礙死症,莫不過於「地產霸權」及「高地價」政策,這些香港癌症所引申出的作用,如空間政治、整體經營成本上升、人心變得不敢冒險嘗試(怕失去工作而不能供樓)、「上車」這種單一主流價值淘空了年青人的多元理想,整體社會變得犬儒反智(知識創意不及地產快錢)等等,其實這些不用多說,每一位對本地政治經濟有認識的人,都知道這是「阿媽係女人」的道理。

那麼「香港:創意生態  Hong Kong: Cretive Ecologies」還可以說什麼?每當我在港鐵看見這活動的宣傳,我會想像作為一個普通的香港人,看見廣告上的設計作品,有多少是我認識的?有多少與我有關係?或許容我這樣說,那些只是「個別」例子,而不是香港創意生態的普遍結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