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來有機會在企業裏做研發工作,多了機會接觸專利或版權事項,你便發覺事情並不簡單,我才明白為何設計學院難以籌劃這類課程,事實上,複雜的版權或專利事務,就是連創作者本身也處理不了,需要透過專業的 IP 律師處理代辦,簡單的尚可理解,但一遇上受聘、合作、抽象的外觀設計或專利時,就會變得複雜,而且各處鄉村各處例,香港與大陸的已有很大差別。
我曾辦過一些 freelance 專業操守的課程,內裹有建議版權的應用條款,我引用加拿大設計組織 ( The Association of Registered Graphic Designers of Ontario ) 倡議使用的版權條款,條款分三項,分別是「買斷」(即客戶全權擁有作品的版權,作品完成後,若創作者想再使用作品,必需取得客戶同意)、「無限制使用」(版權仍屬創作者擁有,但客戶可就作品無限制使用)、「一次性使用」(版權仍屬創作者擁有,客戶只能按每次合約中的範圍使用),設計工作開始前必需在合約中列明是那一項版權條款,雙方簽署後才開始工作。
其實每項都有其實際的使用邏輯理由,舉例 logo 設計,一般都是用「買斷」,道理很簡單,一個這樣重要的設計項目,客戶是不希望版權同時也在別人手上(包括原創的設計師在內),作出乎客戶意料之外的使用,例如原創設計師有意在媒體上發文 《出自我自己最不滿意的十件作品》,又或是原創設計師將作品放在一個不乎合客戶品牌策略的展覽中,總之,這些使用都會對客戶做成損害,客戶為保障自己,一定「買斷」版權。
即使這樣,我替一些企業做 logo 設計,他們買斷版權,我也要求附加一項「原創設計師可用該作品於自身宣傳 self promotion 上」,至於其餘兩項,也有其使用理由,由於不想文章太長,有機會再補充解說。如果你問我,上述的版權條款實際的使用情況如何,就我而言,「大客」、「生客」或重磅項目,我一定做足全套文件,雙方明白及簽署後才開始動工,但有很多熟悉我的好友客戶,從未見我附上上述版權合約,是因為信任或默契,相信也不會在項目中「出事」,況且也不是什麽千萬預算或潛藏無限商機的大項目,那麽就簡簡單單的簽了 PO purchase order 便去馬。
早幾年,我為某雜誌寫了最後的一篇文章《給設計師的最後敬告》,提及設計已經「普及」,因設計資源的流通開放,識業設計師應該重新思考自身的定位角色。言猶在耳,民用 AI 橫空出世,也在藝術及設計的範疇出現。
我經常向身邊的設計師朋友談及角色轉變的需要,可惜無論學界或業界,似乎都沒有討論關注,而今次 AI 的介入,言之鑿鑿,說會取替設計師的工作,究竟 AI 會對現行一般的職業設計構成什麼影響?
要解答這條問題,當然不能以一句「AI 將會取代設計師的工作」了結,反之要先理解現有設計師的工作內容及性質,再比較現有 AI 能力所能達到的,才可以有較清晰的答案。關於「設計師的工作內容及性質」這點,我曾在以往的論述中不厭其煩的提到其重要性,可惜較為「貼地」的研究或紀錄欠奉,我亦不打算在此加以說明。設計師的性質種類有多少?用於「創作」的時間有多少?在日常工作中所佔的比例如何?剩下來的工作又是什麽?那些工作與其「創作」又有什麽關係?這些問題都是需要考量。
現在談及的 AI,遠遠還未到擁有意識、情感及高端邏輯導向的地步,現在的 AI 只能說是資料導向,擁有某程度的辨識能力,及有強大的資料整合及再生能力,意思是它其實是不能理解「自己」正在做什麽或有什麼意義,但很多時它卻給你一種錯覺,以為它有自我意識,其實是它的資料整合及再生能力所給你的幻象。
所以現行的 AI 不能有自己的品味喜好,不能有審美能力(但相信某程度的美學功能是可以做到的),不能做出於指令以外的判斷或連繫,也沒有產生概念的能力。
電腦性能提升及價格下降,不同類型的軟件亦開始普及。過往「執相」(Photo Retouching)的工作需外判至有高性能電腦的工作室處理,但隨著上述原因,設計師已將其「包攬」為自身的工作,一些 3D 的插圖設計亦有同一情況。過往一些單靠做執相或 3D 插圖的設計師亦需回歸大隊(過往用傳统工具做執相及插圖的技師,亦因軟件的普及需重新學習適應),其次光碟 CD Rom 的普及使用,互動設計亦開始漸露頭角。
現階段的 AI 對應上述三點,會對本地的設計生態又有何影響?即 AI 如何能簡化過程及降低成本?會否令新媒體或應用出現,繼而衍生新工種或取替舊有的?
以我的經驗而言,現時香港的設計師,不少在工作上並非全時間在創作的,例如產品設計師的日常工作,有大部分都是處理設計與生產間之聯繫或協調工作,即使視傳方面,也非如以住般的純粹「圖象產生」。AI 在圖象產生方面無疑是效率驚人,但它是不能產出原創概念,也不會做設計前的策略部署或分析,也不會與客戶開會或作設計顧問的服務,所以我預料現階段的 AI 只會成為設計師身旁的一種強大工具,至於它能否取代「設計師」,這視乎設計師本身工作的純粹程度,如果你的工作是傾向風格化(Styling)和較集中做圖象產出,那你的工作「成份」可能會被重新安排配置,或如果你只做單一風格的圖象產出,那你被 AI 取代的風險會較高,就算沒有被取代,相對市場對你的技術需求會大減,這點某些類型的插畫師就需要注意了。無論如何,技術與人之間的互動,都好在乎那一方能轉型適應。
按:此文是筆者於 2002 年時的個展 The Reflections of Life & Society ( The Painting Exhibition by Chan Ka Hing ) 中附帶的文獻,但遺失註釋,而大部分註釋則來自《托爾斯泰藝術論》及班雅明的文章〈機械複製時代的藝術作品〉中。
六十年代在美國非常流行的科幻劇 Star Trek (港譯:星空奇遇記),是乘載著西方世界不斷向外探索的海洋文化觀,科技上,現在每人一部的手機,就是當年手機始祖 Motorola 研發者受 Star Trek 影響的追夢成果。再回想五六十年代的華人社會,不少人的父母,或祖父母輩,仍是活在田耕的小農社會中,他們何來有這種文化接觸及科技想像?